“以后我们的日子，怕是难过喽。”阿牛故作苦涩一叹。 　　“这样一个穷小子，当上组长，又有林大小姐作靠山。” 　　“我们这些人，怕是要被压榨得死死的啊。” 　　“甚至有可能会，出现跟之前一样的事情，偷改我们的工数。” 　　“他敢！”黄毛怒拍桌子，震得桌上堆放的布娃娃掉满地。 　　车间其他人纷纷看来。 　　裴少白也看向他们，但并没说什么。 　　有些事，他暂时不想去碰。 　　只要不出大问题就行，他都能忍。 　　至于这些人，暗地里说他什么，或者怀有哪种鬼胎，都无所谓。 　　他只想先稳定下来。 　　看到裴少白只是朝他们这瞥了眼，然后低头继续研究工账本。 　　阿牛松了口气，然后瞪了眼黄毛: 　　“你想死吗。” 　　“这小子虽然威胁不到我们，但你们别忘了，他背后还有个林婉。” 　　“有这位大小姐当靠山，你们觉得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吗。” 　　“那牛哥，你说怎么办？”黄毛忍怒询问。 　　其他人纷纷看向阿牛。 　　俨然一副尊他为主的姿态。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管是在哪，都有人会抱团取暖。 　　尤其在2000年的澄海。 　　这片集聚数百万外来人口的区域，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乱。 　　许多外地人，为不受当地人，或者其他外地人欺负。 　　纷纷开始抱团。 　　形成一股股小势力。 　　在这里，阿牛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羊。 　　“这次不能用上次的方法了。”阿牛眼神微沉。 　　他思考片刻。 　　然后对几人招了招手，探头交耳。 　　裴少白发现这一情况，眉头微皱，本想过去让他们抓紧干活。 　　毕竟他这组长，等同于监工。 　　如果工人不干活，没能按期完成规定数量的产品，遭殃的必是他。 　　转念一想，他又压下这冲动。 　　‘先忍。’ 　　初来乍到，许多事情并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 　　尤其这些人已经抱团，他却孤零零一个。 　　真要闹僵了，吃亏的只会是他。 　　看着阿牛他们低声议论，时不时朝他这看一眼。 　　裴少白装作不知情，起身走到右边墙角。 　　从塑料筐里头，拿出三款成品产品，然后回到工作台研究起来。 　　想最快了解这几款产品的方法，最好是向老员工请教。 　　可裴少白没这样做。 　　因为从阿牛宣布他是组长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来自于所有人的敌意。 　　或许部分人，不敢明目张胆跟他作对。 　　但如果他向他们请教，这些人也未必会说。 　　甚至还会因此败露，他是个外行人的事情。 　　导致他们会产生更大不服。 　　他是年轻，但并不傻。 　　深知曝露自身要害，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只能自己研究。 　　一个模型布皮，然后往里面填充棉花吗。 　　摆在他面前有三款，分别是兔子、猫、猪。 　　其中兔子最小，只有巴掌大。 　　猫和猪都一样大，将近五十公分。 　　三款产品对比之后，裴少白发现，这款兔子最复杂。 　　因为模型小，所以想把棉花填充进里面，需要借助器具。 　　这也是为什么，兔子小，工价高的原因。 　　比起猫和猪，每只兔子工价是一分钱。 　　他看向临近的一张工作台，盯着一个女生。 　　对方手法很快。 　　她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捲起棉花探进兔子后面尾巴的裂开。 　　裴少白注意到，随着棉花进去后，先是兔子的两个耳朵鼓起来，接着是脑袋。 　　在棉花没断的情况下，兔子模型瞬间鼓起来。 　　成为一只充实的布娃娃。 　　‘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二十秒左右一只。’ 　　裴少白心中惊讶，又看向其他人。 　　几个同样负责填充兔子的工人，速度虽然也快。 　　不过跟短发女生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基本都要三十秒，到四十秒才可以完成制作一个成品。 　　看完这些人的手法，以及速度。 　　裴少白心中多少有些底气。 　　‘至于如何判断，成品合不合格。’ 　　‘用这些归纳好的成品作对比，准没错。’ 　　心中这样想，他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付出行动。 　　毕竟做一只，就多赚一分钱。 　　他怎能不心动。 　　‘不急。’ 　　裴少白竭力控制蠢动的念头: 　　‘多观察几遍，明天再开始。’ 　　心有决定，他继续观察短发女生的手法。 　　渐渐入迷。 　　许久。 　　短发女生停下动作，一直低着的脑袋扬起。 　　她满头发丝往后，把一张娃娃脸展现在裴少白视线里。 　　白皙的皮肤。 　　精致的五官。 　　明亮的大眼睛。 　　呈现出来的视觉冲击，让裴少白心跳微微加速。 　　看着她望来，裴少白连忙低下头。 　　短发女孩起身，朝他走来。 　　“组长，帮我清点记数吧。” 　　声音很好听，柔柔弱弱的。 　　像风拂耳。 　　扰人心。 　　“喔，好...”裴少白拿起工账本，不敢抬头看她，快步走到她的工作台。 　　看着她座位边上，满满三大筐。 　　裴少白从旁边拿来一个空筐，然后蹲下来，动手开始检查。 　　先是捏兔耳，感受充实程度。 　　心中暗自对比一下，他又捏了捏四只兔脚和尾巴。 　　发现都没有问题后，他把这只检查好的兔子丢到空筐。 　　接着检查下一只。 　　阿牛他们看到这一幕，几个人对视一眼。 　　只见黄毛站起，大喊: 　　“到吃饭点了，组长快过来帮我记一下数量。” 　　另一人也笑着说: 　　“还有我...” 　　其他人纷纷跟着喊起来。 　　裴少白抬头回了句: 　　“你们稍等一会，我这边弄好就过去。” 　　然后加快检查速度。 　　“快点，晚了要是饭菜没了，我们怎么办。” 　　“如果组长要请我们吃饭，我倒是不介意等你。” 　　“得了吧，瞧他穿那样，哪来的钱请我们吃饭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对裴少白冷嘲热讽。 　　听得裴少白火冒三丈，却又不得不咬牙忍着。 　　“我帮你吧。”短发女孩蹲下来，小声的说: 　　“饭点是六点半。” 　　裴少白微楞，抬眼看向她。 　　女孩朝他笑了笑。 　　“谢谢。”裴少白目露感激，然后看向墙上的挂钟。 　　五点四十。 　　“组长，你倒是快点啊，磨磨蹭蹭，存心耽误我们吃饭是吧。” 　　“麻溜的，我们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快过来。” 　　一群边喊边敲桌子，乱哄哄的。 　　摆明就是要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