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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宫锁

我的眼神定格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那一撮黑色的泥土代表着什么?那黑的跟墨一样的土,我只在我太爷爷的坟坑里见到过。   马先生缓缓抬起头来,神色复杂而又凝重的看着我。他的眼底,甚至有一丝担忧,和难以察觉的恐惧。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透过木头格子窗对视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自然明白他的担忧和恐惧。但我又何尝不是呢?即使我已经淡漠了,也释然了死亡,但是一想到这东西,我仍然心慌的厉害。   “出事儿了!”   马先生丢掉手里那一撮黑色的泥土,拍了拍手说道。   我没有搭话,只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得去你们家祖坟园看一下,如果那东西真的出来了!我们今天就得离开。”   马先生继续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跟他一起去。   马先生背上了他那个暗红色的牛皮包,然后我们一起去了祖坟园。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很厚,像是要下雨。   我跟马先生走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祖坟园。我太爷爷的坟头已经开了!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挖开的。   坟坑周围很乱,一片狼藉,像是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地上还有残留的血迹、纸灰、红绳等等。   马先生站在坟坑不远处,仔细打量着现场。很快,他从旁边的土地里拔出一根木桩来。   我凑上去仔细观察,发现那木桩上面画满了红色的符咒,不知道是用朱砂还是鲜血画上去的。   马先生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木桩上的那些符文,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   “是槐木桩。”   马先生说着又将木桩凑到鼻子近前闻了闻,然后有些不太确定的说,“这朱砂里面应该是参了猫血的。”   “为什么要参猫血?”   我下意识的问他。   马先生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的起身,走到了另一边,然后又从地底下拔出来一根同样的木桩。   “应该是九宫锁。”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打在坟坑周围的木桩全都拔了出来。   总共是八根。   “不对,应该还有一根。”   马先生一边继续自言自语,一边围着坟坑走来走去。但是最后一根木桩,怎么也找不到。   我站到坟坑旁边去看了一下,我太爷爷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了!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具尸体腐烂成渣,甚至什么都不剩。但是我知道,我太爷爷的尸体肯定没有腐烂。今早窗台上残留的黑色泥土,就是最好的证明。   马先生忽然从我旁边跳了下来去,然后他蹲在坟坑里,开始仔细观察敲打棺材,像是在寻找什么!   棺材板腐朽的有些厉害,被马先生一阵敲打,几乎已经散架了!   我以为他在找最后一根木桩,谁知马先生竟然从快要散架的棺材板缝隙里,摸出来一张老旧发黄的牛皮纸。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大概看了一下,然后便将其塞进了上衣口袋。   我有些尴尬莫名其妙的看着马先生从坟坑里爬上来。他一点儿要解释一下那张牛皮纸的意思都没有。   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也可以忽略那东西。但关键是,这东西是从我太爷爷的棺材板里找出来的,如果仔细计较的话,它应该是属于我的。   怎么着,我觉着马先生也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吧?   “刚才那东西......是什么?”   我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于是指了指他的上衣口袋。   “龙图。”   马先生简单的扔给我两个字,然后背上他那个暗红色的牛皮包就开始往回走。   我跟在他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问个清楚,但是话一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山里忽然开始刮起了大风,两边的大树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树叶“哗啦啦”响个不停,搞得我心里很害怕。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当时愣在门口好几秒钟,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我想我的内心其实是恐惧走进这个家门的。   那种从未有过的冷清,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温暖!也没有了家的安全感。   我走进堂屋,看到空荡荡的炕头。恍惚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父亲的尸体消失了!我想我离开之后,一定有人来过。可是什么样的人,会带走我父亲的尸体呢?   我赶紧跑到偏房去找我妈,她人也不见了!这两天病的都下不了炕头,她不可能自己离开。   我坚信这一定不是灵异事件,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但是我无法想像,对方带走我父亲的尸体,和病入膏荒的我妈。究竟有什么目的?   也许我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胡乱猜测着。   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孤独,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今往后,我只能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里。但是我又不能去死,不是吗?   从未有过的疲惫,席卷了我的神经。支撑着我内心的某些东西,终究崩塌了!   我无力地瘫坐在炕沿上,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像是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干了!   马先生默默地递给我一支烟,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没有去接,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   “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用质问的口气问他。   马先生默默地点燃手里的香烟,吞吐间烟雾缭绕。而他那张脸,就藏在升腾的烟雾背后,如梦似幻。   “那东西不属于你们赵家。”   他叼着烟,眯起眼睛看着我。   “那为什么它会在我太爷爷的棺材板里?”   我神情严肃的盯着他,“那个改变我们家祖坟风水格局的人,就是冲着那东西来的吧?”   我胡乱猜测。   马先生沉默的看着我,半天都不说话。   “你也是冲着那东西来的吧?”   我继续质问他。   “这事儿很难说清楚。”马先生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说,“但我应该知道当年给你太爷爷点穴的那个人是谁了!这是一个局。”   “什么局?”   我眯起眼睛,有些质疑的看着他。   “一个布了三十年的局。”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   我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追问,只能不解的看着他。   “我们得离开这里了!那东西今晚应该还会来。”   马先生岔开了话题。像是在逃避什么!   “好。”   我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我跟你走。”   我当然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的后果是什么!坦白说,每个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   但总有些内心坚守的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这也是我之前不愿意跟马先生离开的原因。   现在只剩下我了!我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我必须得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我才能知道真相。   显然这事儿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今天没有出太阳,山里起了大雾,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整个村子都被包裹在浓雾里,老旧的房屋若隐若现。   很奇怪,我今天在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就仿佛一夜之间,村子里的人全都搬走了!   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也无暇去顾及村子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村口老旧斑驳的石桥上,同样浓雾弥漫。马先生走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他皱起眉头打量着桥头,像是透过浓雾看到了什么未知的东西。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略显紧张的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