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朴雨浊 　　老铁头儿一边抽着烟一边内心挣扎着。 　　怎么会这样呢？我一直都认为铁雷这名字是老天给起的呀，现在怎么雷儿会要求给换掉呢？难道我误解了天意，或者是……老铁头儿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不过客观地说来，雷儿讲的也没错，铁雷这名字的确不怎么好听，尤其是能让人联想到铁炮、雷炮什么的就更难听了。现在，抛却这一切先不说，我该怎么办呢？是答应他改名字？还是……哎！有个孩子可真烦人啊，当初我怎么就……哎！老铁头的思绪开始乱了起来。 　　不过铁雷刚才说的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回来。是啊，雷儿刚才也说了他该去私塾读书了。他的确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不过，我是让他去读书还是让他跟着我学手艺？如果让他去读书，那么很显然，我们铁家祖传下来的手艺就要失传了。但如果不让他去读书，跟着我学手艺呢？难道要他将来和我一样，斗大个字都不识，天天只会叮叮当当的打东西，一辈子吃不完的苦？ 　　憨厚老实的老铁头儿好像还从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也从没这么犹豫不断过。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的为难。 　　正在这时，铁嫂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咦，原来你俩都在这啊，我还以为这没有人了？”铁嫂儿进门后看到这爷两个吃惊道。 　　爷两个都没有回应铁嫂儿的话。 　　铁嫂儿更加吃惊道：咦，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愣在这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老铁头儿吐了一口烟。简短而无奈地说：雷儿要改名字？ 　　一脸惊疑的铁嫂这时更加疑惑了，他一边向雷儿走去一边问道：怎么了，雷儿。怎么要改名字啊？ 　　铁嫂儿走到雷儿跟前，用充满母爱的手抚摸着雷儿的头和脸蛋，满眼都是怜爱地看着他。 　　雷儿看到母亲来了，心中开始有了底，因为他很清楚母亲很溺爱自己，什么事都愿意顺着自己。于是嘟着小嘴看着母亲，欲哭似的道：铁雷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小胖他们几个都嘲笑我是铁炮，我不想天天被人家这样嘲笑，我想改掉。 　　铁嫂儿总算弄明白了这里的原由。她仿若无事地呵呵笑着对雷儿说：“哦，原来是因为这啊，其实，你不知道，你这个名字是很特别的，是你爸在你出生那天遇到了……”铁嫂儿本想把铁雷这名字神圣的由来将给儿子听，但被老铁头儿打断了。 　　老铁头儿说：你不用给孩子讲这个。转而又问雷儿道：那你给自己起了个什么名字？ 　　铁雷又把头低了下来，慢声细气地回答说：朴雨浊。 　　“什么？”老铁头道。 　　铁雷以为这是父亲在责骂自己，吓得低着头没敢出声。 　　老铁头儿见他不吭声又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铁雷抬头猫了老铁头儿一眼，看老铁头儿的表情像是真的没听清。便又说道：叫朴雨浊。 　　这次老铁头儿听清了，不过仍是道：“什么？”只不过这次语气要强烈的多。 　　铁雷没有看老铁头儿的神情，以为这次又没听清了，又说了一遍道：叫朴雨浊。 　　老铁头儿这次真的气愤了，道：我听清了。飘雨拙？不行，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连姓都没了，不行。 　　铁嫂儿也觉得儿子这名字听起来挺怪的，问儿子道：雷儿，怎么想起来这个古怪的名字啊？飘什么拙啊？这个名字多拗口难听啊？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提起这个名字，铁雷的心里顿时多了份自豪感，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名字绝对是自己值得荣耀的一项发明。自然对父母说起来也振振有词：我给自己起的新名字叫朴雨浊。朴呢其实就是朴素的朴，不过在人名中做姓氏念piao，雨浊是我根据妈你给我讲的关于我出生时候的情况而起的。因为你说我出生的时候下大雨，我想下那么大的雨肯定把地面弄得到处都是污泥，有水又有污泥，那肯定到处都是污浊的，我就在这样的雨浊中来到世上，所以我给自己起名字叫朴雨浊。 　　老铁头儿听儿子的解释听得入迷了，仿佛听悬疑故事一样，觉得名字叫的挺合理的，不过还有点他想不通，就是为什么姓朴呢？已经置身于这个故事中的老铁头儿忍不住问儿子道：那又为什么姓朴呢？ 　　看父亲听的饶有兴趣，铁雷讲的就更起劲了。他回答说：“这个朴字呢，其实是很有讲究的。单从字面意思上讲，朴有朴实、朴素、淳朴等意思，看起来都是很平凡很普通貌似很不惊人的层面。但推究其深层涵义，朴字就能展露出常物所不能达到的境界来。你看绚丽的万物，其只能绽放一时的光彩，随之就会陨落或败损，而那些看起来朴实无华的事物呢？不管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总是在那里享受着自己的一切，不管是庭前花开花落还是天际云卷云舒淳朴的他们都是安享地沉默着。所以真正的有内涵的高人外表看起来都是淳朴的，真正的为这世上发生的大事起推波助澜作用的人也都是那些从不张扬的淳朴者。所以我喜欢这个“朴”字，也就把它当做名字的开头字来用了。” 　　老铁头听着儿子讲的这些，虽说不太懂，但他感觉到了这其中有很深奥的哲理，是需要达到一种境界才能理解的。可是自己包括自己周围的人都不懂得这些，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懂得这些的呢？于是他忍不住问铁雷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可正讲得起劲的铁雷却不回答了。 　　铁嫂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懂得这些是不可思议的，也迫切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来，看雷儿不说话了她忍不住也问道：“你倒是对你爹说啊，雷儿，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啊？是谁教你的啊？” 　　这会儿铁雷不再像刚才那样激昂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嗫嚅着回答说：“是和小胖他们一起偷柳师爷家的书里看到的。” 　　“什么？你们竟然学会偷东西了？是不是你挑的头儿，偷了多少本了……”听到他们竟去偷东西，老铁头更加气愤了，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偷盗，所以从小就教育铁雷，平时在外面怎么胡闹都行，但绝对不能偷东西，一经发现他绝对会严厉惩罚的，没想到再怎么教育，铁雷还是犯了。 　　不过还没等老铁头说完铁雷就抢着说道：“其实也不算是偷，我们只是拿来看看，看完后就又偷偷还过去了。” 　　“那也不行，未经别人允许就乱拿人家东西不是偷是什么啊？”说着老铁头就气愤地伸出巴掌来了。 　　铁嫂看这阵势老铁头是要动手，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并急忙地对铁雷喊道：“雷儿，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怕你爹打你啊？赶紧跑啊，先出去玩吧，等吃饭了我叫你。” 　　铁雷机灵的很，一看形势不妙，顺着母亲的话意嗖的就跑了。 　　铁雷一跑老铁头就没气了，“嗨”的一声甩开铁嫂的手，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铁嫂身上，唠唠叨叨不停地数落铁嫂过于溺爱孩子、教子无方等等。 　　数落一阵子也就没劲了，无奈的他只好唉声叹气的抽起了烟来。 　　一直没吭声的铁嫂突然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说：“我觉得咱们该把雷儿送到私塾去。” 　　老铁头耷拉着眼皮看了看她，想说什么，但被烟呛着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铁嫂接着说道：“你看雷儿那么的聪明，刚才说的头头是道，还那么爱看书，家里没有还想着点子偷书着看，我想要是送他去读书的话，将来一定有出息的，说不定还能成为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老铁头虽仍是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想着同样的问题，是啊，看来雷儿的确是块读书的料儿，再说现在也不算小了，不能再犹豫什么了，一定送他读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