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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地种

三里坪,杏花坞。   三里平湖,四面环山,八方烟雨,杏花满坞。   清风如醉,落霰如雨,云散雾来,宛如仙境。   “乌帽筇枝散客愁,不妨胥史杂沙鸥。   迎风枕簟平欺暑,近水帘栊探借秋。   茶灶远从林下见,钓筒常向月中收。   江湖四十余年梦,岂信人间有蜀州。”   一间青砖绿瓦的书院,有幼童稚嫩的声音朗朗传来。   一侧散落的茅屋中,小村长与一人对坐。   “不要运功抵抗,静心!”   对面中年人双手虚点,快捷如电,一缕缕淡淡的霞光从他指尖渗出,初始散乱无状,渐渐围绕成环,如一圈圈光茧,将小村长环绕其中,而后中年人骈指一点。   “去!”   层层光环如锁,将小村长牢牢束缚,同时向着他体内快速收缩。   小村长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适,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想笑,又强行忍住的样子。   “哗!”   光锁层层溃散,好像一盆水哗然落下,激起满地的光气流波。   “……”   中年人一愣,短暂沉默,若有所思。   “再来!记得不要抵抗!”   “好的姚老师!”   姚老师双手牵引,光气弥漫,在他的头顶之上,更隐隐透出一道紫色霞光,牵引着四方灵气蜂拥而来。   “鸿蒙紫气升,混沌元光锁,封!”   一层层透明的光幕,密密匝匝,上上下下足有几百道,将小村长缚成了茧子。   空气中荡漾着一层层的波纹,那是能量和元气波动引起的空气暴动,每一丝一缕都有开山裂地的威能,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丝外泄,全部完美地困锁在光幕之中,转化为含蓄和内敛的力量,要一举将小村长体内的某些东西封印。   这时候,小村长的表情又变了。   好像有些痒,又有些忍俊不禁。   “你敢!不许反抗!”   姚老师脸色大变,似是预见到了什么,果断地出口喝止。   然而还是晚了~   小村长的身体从里到外,轻轻一震。   “哗!”   层层光气,连带着层层的能量波纹,就如同水幕一般不堪一击,霎那间碎了满地。   这还不算,小村长体内,骤然现出一道圆盘,灰蒙蒙的,又有些透明,上面还有些看不清楚的线条图案,就那么凭空里出现,然后悠悠然转了半圈。   “呼!”   一股莫名的吸力传来,宛若长鲸吸水,将散落的霞光和能量倒卷回小村长体内,吸了个涓滴不剩。   “你!”   姚老师大怒,他刚才运功过猛,忍不住有些上喘,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死孩子太可恶了!我帮他封印异端,他竟然吸我的功力。   “我没有!”小村长十分委屈,“不是我主导的,刚刚它自己跳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再敢说你没有,再敢说你没有!”   姚老师说着话,手里不停,夺夺夺连续五六个爆栗敲过去,快得眼花缭乱,让人猝不及防。   他知道小村长说的是实话,那也不行!   太气人了!必须给他点教训。   “你让你老师跟这天道印记做对,你把你老师坑不死不算完是吧?这是天道印记,谁能封得住,谁又敢封?”   “不是,刚刚是老师你说要试试的啊?”小村长被老师的蛮不讲理打败了,有些目瞪口呆。   姚老师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立刻上扬:“还敢犟嘴,还犟嘴是不是?你老师我为了你,都累成啥样了,你居然还敢出言不逊,我……”   手臂一伸,又准备扔一个爆栗过去,但是,中途眼光一扫,他停下了。   因为小村长神色恭谨,捧了一株草,放在头上。   “请老师笑纳!”   “嗯?龙蜒草?算你有点良心。但是也不行,你这玩意儿根本封不住,除非把你全身元气都给阻断,让天道印记停止运转,但那样你也跟废人没啥区别了!”   “封不住,那就算了。不过关于这天道印记,老师您再给我讲讲?”   “唉,”姚老师叹了口气,眼睛向着窗外看去。   “这事儿说起来就大了去了,你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多,能理解多少算多少吧。按说这天道印记,是根本不会出现在人世间的,从来只有一鳞半爪的痕迹,都被人奉若神明,引为至宝,用来体悟大道。除非是…...除非是有人功参造化,修成了与天地同尊,得到了天道法则的认可,才会在体内出现天道印记,但那也不叫天道印记,而应该称之为世界烙印。”   “就是说,是他自己世界的本源规则,因与天地同源,故此等同天道,这么说你可明白?”   小村长眨了眨眼,能明白就怪了。   “嗯,听不懂是正常的,要不然为师就白活了!”姚老师自言自语,随即快速警醒,脸皮红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这东西,其实也只是一个过渡形态,因其拥有者已修成不灭之体,这世界烙印便等同于世界之种,只要有无穷生机,便可演化万物,重新化身天道。”   “到那时,其主人便有了创世的功德,成为超脱天地之外的存在,这世界烙印,也从此消隐于世间,再不可见其形,只可感其功迹,这才是世间的正理。”   “所以说,天道印记严格来说是不存在的。你这一道的来历,也就太可疑了。你说你前世,生在一个堕落的世间,那就肯定不是上辈子修出来的。至于说上上辈子,也不大可能,这东西或者衍生成世界,或者消弭于天地之间,与天道重为一体,怎么会单独现世呢?”   姚老师说到这里,停口不言,他陷入了沉思。   “老师,老师!”   姚老师回过神来,“嗯?所以之前跟你说的你都明白了吗?你问你什么境界?你什么境界都不是,天道什么境界?不用修炼,不用突破,自然而然体悟天心,一路修炼到底,没有限制没有瓶颈,什么识我什么开山,通通都是狗屁!”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保密了吧?你这东西,被人惦记上就没好。是,天道印记不认同,他们没法用来修炼,但是可以用来炼器,只要找一位先天之物与之融合,立马就是一件世界之宝,世界之宝啊,明白么?而且是可成长的,跟谁动手?都不用动手,随便一丢就是一个世界打过来,就问你怕不怕?”   “还有,你的这具肉身,因为与天道契合,所以就成了天生地养的灵根,号称天地种,不知道多少老怪物抢破了头来夺舍,你这就差头顶四个大字’天生炉鼎’了!”   小村长被老师训斥得头皮发麻,嘴都快咧歪了。   我说什么了?我就问能不能去参加圣童选拔,就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再说了,这事儿还不是怪您,您要是一早看出这是天道烙印,我…..不对,早告诉我也没啥区别,难道生成这样是我的错?还是说我能躲躲藏藏一辈子?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上辈子够憋屈了,这辈子,绝对要活的开开心心,舒爽任性,有滋有味。   “老师?要不我求你件事儿?”   “你说?我不一定能答应!”姚老师小心戒备,这个学生心眼儿忒多,不得不防。   “要不老师你行行好,把这道印记给取走了吧?我现在要它也没啥用,大不了……以后再自己修出来一个!”   ……   姚老师感觉自己脸木了,心也木了,已经没法用惊讶来形容了,感觉自己已经无感了。   这是什么话?这什么意思?   容我想想。   然后,他找到了惊讶的感觉,先是丹凤眼睁成了o型,然后一张嘴也成了O型,最后一张国字脸都扭曲了,不知道是啥形状了。   “你这是什么话?取走?我怎么那么缺德要抢我学生的东西?等等…...你这是真心话,这样的东西,你要放弃?”   小村长平静地点头:“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留我身上,我也保不住,不如送给老师,成全一段佳话!到时候老师替我受罪,老师还能保护我……”   啊.....小村长急忙闭嘴,说秃噜了,怎么回事儿啊?跟着姚老师,自己都变傻了!   “好哇!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姚老师从震惊和感动中回过味儿来,顿时怒不可遏,“你要坑死你老师是吧?你这个坑货!”   啪啪啪!   啪啪啪!   “嗯?龙蜒草?好吧!”   姚老师停了下来,因为又收到一根龙蜒草。   “不是老师不伟大,不肯牺牲自己成全你。”姚老师叹了口气,眼里开始闪烁小星星,“实在是为师做不到啊!你想想,万一你修炼有成,成为一代圣主,那为师我,就成了当世圣师,那得是多大的体面!任是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句圣师,连天地都要给我面子,这感觉,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啊!”   姚老师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那是兴奋的,他已经迷了。   “…...这脑回路,不愧是我老师!”   小村长静静地看着老师发癫,“老师,你清醒一点,冷静一下!现在还没到陶醉的时候呢?”   “唔,”姚老师回过神来,但是忍不住又咂么了一下,再次打了个哆嗦,“算了,让为师用天眼看看,还有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