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没有再和沈执纠缠转身离开了家。 没想到在我搬进新公寓的第三天，江晴川找上了门。 她还不是自己来的，竟带着沈执的母亲。 她亲昵地沈老太太的手臂，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补品的佣人。 阵仗摆得十足，仿佛她才是沈家的正牌儿媳。 “晚晚啊，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耍小性子搬出来住了？” 沈老太太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我的小公寓。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儿不就是冷落了她几天，就敢闹离婚离家出走。】 【还是晴川懂事，知道讨我欢心。】 江晴川亲热地扶着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柔声细语。 “伯母，您别怪晚晚姐，她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也很孤单。” “晚晚姐，我跟伯母说了你胃不好，特意让家里厨房给你炖了燕窝。” 她说着，让佣人把保温桶打开。 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喝吧，最好喝死你这个贱人。】 【看我今天不把你最后一点脸面都撕下来。】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忽然觉得很想笑。 我走过去，拿起桌上一个相框。 那里面是我大学毕业时的照片，那时的我阳光明媚充满朝气 。 江晴川拿起相框，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 “晚晚姐，你这照片P得也太过了吧，本人跟照片可真不像。” “执哥哥说，他就喜欢真实一点的女孩，最讨厌虚伪和做作。” 她说着，拿出手机，“无意”间滑开了一张照片。 是她和沈执在瑞士雪山上的合影。 沈执背着她，笑得像个孩子。 “执哥哥前几天还说，他出差好无聊，原来是陪你去瑞士滑雪了啊。” 我平静地看着她。 这个地方，我曾经求了沈执很久，他都说没时间。 沈老太太在一旁帮腔。 “晴川从小和执儿一起长大，难免亲近，她身体弱，执儿多照顾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晚晚，你作为沈家的媳妇，不要总是小肚鸡肠因为这些事和老公闹别扭。” 我听着她们一唱一和，只觉得滑稽。 江晴川见我迟迟不接话，终于忍不住了。 她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顾晚晚，我劝你别不识抬举。”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家给的。” “惹怒了我，惹怒了伯母，我让你在这个城市，彻底混不下去。” “你识相点，就赶紧和执哥哥离婚，你也看到了伯母很喜欢我，一开始就是想让我做沈家儿媳的。” 我看着她眼底的狠毒，终于开了口。 “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带着你新认的便宜婆婆滚蛋。” 8 这个小风波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重活一世，我也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了。 之后的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的准备中。 我的作品《涅槃》，是我用前世所有的血泪和痛苦，淬炼出来的。 它代表着我的过去，也预示着我的未来。 颁奖典礼在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举行。 当我听到主持人用激昂的意大利语念出我的名字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于我。 我穿着自己设计的星空长裙，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象征着荣耀的舞台。 我接过沉甸甸的奖杯，用流利的英语，发表了我的获奖感言。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到了沈执。 他就坐在第一排，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的震惊和失落。 我也看到了江晴川。 她坐在沈执身边，妆容精致，却掩不住脸上的嫉妒和怨恨。 晚宴上，我成了绝对的焦点。 许多国际知名的设计师都主动过来与我交流。 “顾小姐，你的作品充满了灵气和生命力，我非常欣赏。” 说话的，是法国国宝级的设计大师，皮埃尔先生。 我受宠若惊，连忙向他请教。 沈执端着一杯香槟，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了我面前。 “晚晚，恭喜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接过他递来的香槟，礼貌地笑了笑。 “谢谢你，沈总。” 然后，我转身，继续和皮埃尔先生愉快地交谈起来。 我将他，彻底地，当成了空气。 他的脸，瞬间僵住了。 我能听到他心里，那惊涛骇浪般的咆哮。 【沈总？她叫我沈总？】 【她怎么敢用这么疏远的称呼对我！】 【那个法国老头是谁？她为什么对他笑得那么开心！】 江晴川也走了过来，试图挽住沈执的手臂，想把他从我身边拉走。 “执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沈执第一次，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她的手。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我却连一个余光，都懒得再施舍给他。 9 我的工作室因为这次获奖，名声大噪，订单接到手软。 江晴川的报复，也来得比前世更猛烈。 她买通了我工作室新来的一个实习生。 我是在一次核对账目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我集中精神，听到了那个实习生的心声。 【对不起，顾姐，我真的需要钱给我妈妈治病。】 【江小姐说，只要我把设计稿给她，她就给我五十万。】 我没有当场拆穿她。 我在所有的设计稿上，都做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微小的标记。 果然，没过几天，江晴川就以她朋友的名义，在网上发布了我的“抄袭”证据。 一时间，我从天才设计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无耻抄袭者。 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了，合作方纷纷要求解约。 连我工作室的员工，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 沈执是在第二天下午冲进我的办公室的。 他把一沓打印出来的网络评论，狠狠地摔在我桌子上。 “顾晚晚！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我们还没离婚，等离了婚你怎么丢人都行，现在你给我消停点。” 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心里一片平静。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吗？” 他被我问得一噎。 江晴川从他身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执哥哥，你别生气。” “这份，是我朋友的设计师资格证，还有她创作这系列作品时的时间戳。” “证据确凿，晚晚姐她……可能真的是借鉴了。” 可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顾晚晚，你死定了！】 【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看着沈执。 他看着江晴川递过来的“证据”，眼里的最后一丝信任，也彻底崩塌了。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 “顾晚晚，我命令你，立刻召开记者会，向公众道歉。” “然后，关掉你的工作室，滚回沈家，离婚冷静期过完之前，不准再出来抛头露面。” 我笑了。 我拿起桌上的设计模型，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 “沈执，你个傻叉，给我滚！” “别在这儿脏了我的地盘！” 10 为了自证清白，我决定召开新闻发布会。 我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揭穿江晴川的谎言。 发布会定在三天后，希尔顿酒店的宴会厅。 江晴川也来了。 她混在记者堆里，戴着口罩和帽子，没人认出她。 那几天，我为了准备发布会的材料，几乎没有合眼。 精神高度紧张，我的读心能力也变得极不稳定。 我没有发现，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发布会上，我拿出了我的手稿，我的设计灵感来源，还有我留在设计稿上那个独一无二的标记。 我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将江晴川的谎言，一一戳破。 台下的记者们，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惊讶，最后是信服。 中场休息的时候，助理给我端来一杯香槟。 “顾姐，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没有看到，在我转身的瞬间，江晴川悄无声息地靠近，将一包白色的粉末，倒进了我的杯子。 几分钟后，发布会继续。 我刚拿起话筒，准备做最后的陈词。 一阵钻心般的剧痛，猛地从我的胃部传来。 那感觉，像是有一千把烧红的刀子，在我的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 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 现场瞬间大乱。 闪光灯，尖叫声，哭喊声，交织成一片。 我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我最后的记忆，是江晴川混在人群中，那张因为兴奋和得意而扭曲的脸。 【怎么，又要死了吗？】 【我还不想死，还没有成为更好的自己。】 江晴川是疯了吗？竟然提前了毒死我的计划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药。 10 我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沈执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正在抢救室里，与死神搏斗。 他看着抢救室亮起的红灯，第一次，感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慌。 他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抓住医生的领子，双眼通红地咆哮。 “救她！我命令你们，必须把她救回来！” “她要是死了，我让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江晴川也假惺惺地赶来了。 她靠在沈执身边，柔声安慰。 “执哥哥，你别急，晚晚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心里，却在疯狂地祈祷。 【快死，快死，千万别救回来！】 【只要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跟我抢了！】 我的助理，那个一直对我忠心耿耿的女孩，哭着把一个录音笔，交给了沈执。 “沈总，这是……这是发布会现场的录音……” 沈执戴上耳机。 几秒钟后，他的脸色，从焦急，变成了震惊，再到不敢置信，最后，是滔天的愤怒和彻骨的冰冷。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江晴川，在他面前演了这么多年的清纯白莲花，内心深处，那最恶毒，最真实的诅咒。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江晴川。 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你……”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是你下的毒……” 江晴川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她慌乱地后退，语无伦次地狡辩。 “不是我……我没有……这是伪造的……” 沈执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将耳机，狠狠地塞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给我，好好地听一听！” “听一听你自己的声音！” 江晴川听着录音笔里，自己那恶毒到令人发指的心声，彻底崩溃了。 她瘫倒在地，浑身发抖。 沈执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他拿出手机，声音冰冷地，报了警。 “喂，警察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 “我要报警，有人蓄意投毒谋杀。” 11 警察很快就来了。 江晴川看到警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催命的阎王。 她彻底疯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撕掉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狰狞，最丑陋的嘴脸。 “沈执！你敢报警抓我！”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开始在医院的走廊里，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 她把旁边推车上的医疗用品，全都扫落在地。 “我告诉你们！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 “沈执！你忘了我们在酒店的那些晚上了吗？” “你忘了你抱着我，说你爱我，说顾晚晚那个贱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时候了吗？” “你今天要是敢把我交给警察，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都公之于众！” “我要让你，让你们沈家，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 沈执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看着那些刺眼的照片，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曾经爱过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最肮脏，最恶心的东西。 警察上前，要给江晴川戴上手铐。 她却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走廊尽头的窗户。 她爬上窗台，对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哭喊。 “沈执！你过来！” “你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的遗书里会写得清清楚楚，是你逼死我的！” 所有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 沈执脸色惨白，他试图安抚她。 “晴川，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我不！” 江晴川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就在这时，我病房的门，被护士推开了。 我醒了。 我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虚弱得像一张纸。 我看着窗台上那个疯狂的女人，看着走廊里那个痛苦的男人，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江晴川也看到了我。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突然从窗台上跳下来，从旁边的一个护士手里抢过一把剪刀，疯了一样地 向我冲来。 “顾晚晚！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要杀了你！” “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那把锋利的剪刀，就要刺进我的心脏。 沈执，想都没想，猛地扑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噗嗤”一声。 剪刀，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血肉里。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江晴川被赶来的警察死死按住。 她还在疯狂地挣扎，咒骂。 沈执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转过身，看着我，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晚晚……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我的病床前。 我看着他，看着他背上那个血流如注的伤口，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我拿起旁边的电话，平静地，拨通了我的律师的号码。 “喂，张律师吗？” “麻烦你，把我之前准备好的那份离婚协议书，送到医院来。” “现在，立刻，马上。” 12 沈执的伤很重。 剪刀离他的心脏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七天七夜。 江晴川因为蓄意谋杀和故意伤害罪，被判了无期徒刑。 沈执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我的病房门口不敢进来。 我让我的助理把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了他。 他看着协议书，浑身都在发抖。 他冲进来，跪在我的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晚晚，不要，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执，你知道吗？” “被刀捅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 “而你，曾经用比刀子更锋利的东西，在我心上，捅了无数次。” “我的心，早就疼死了，不会再为你跳动了。” 他看着我空洞的眼神，终于明白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颤抖着，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甚至没有亲自去民政局。 我委托了我的律师全权办理。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我出院了。 我订了飞往巴黎的机票。 在机场，我看到了沈执。 他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我，没有上前。 飞机起飞，我看着窗外，那座越来越小的城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