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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位嬷嬷也纷纷点头。
表示要把这六天所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出去。
嬷嬷们开始轮流在佛堂外守着,生怕林氏狗急跳墙,对我下毒手。
她们暗中派人去王府报信。
可惜,信还没送出沈府,就被林氏的心腹在半路上截了下来。
看来,林氏早就有所防备。
8
第八日,是见证的最后一天。
林氏大概以为,这几天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嬷嬷们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大早,她就亲自来打开了佛堂的门。
她看见我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靠在墙角。
她冷笑一声,语气刻薄。
“装什么装?还不快起来!”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林氏却突然走上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被打得一个踉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
林氏抓起我放在地上的经书,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已经写满了字。
她气得脸都扭曲了。
一把将那些纸撕得粉碎。
“抄得这么潦草,也敢拿来交差?”
“重抄!”
“今天抄不完,就不准吃饭!”
我跪在地上,声音微弱。
“继母,我身子实在撑不住了,能否……能否宽限一日?”
林氏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宽限?”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让你抄几页经书你都不愿意?”
她说着,又抬起脚,狠狠地朝我心口踹了过来。
我整个人向后倒去。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佛像的底座上。
眼前一黑,当场就昏了过去。
林氏见我晕倒,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想上前继续动手。
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住手!”
一直守在外面的嬷嬷们,再也忍不住了,全都冲了进来。
吴嬷嬷一把拦住了林氏。
她厉声质问道:“林夫人!这就是您所说的慈母之心吗?”
林氏这才发现,八位嬷嬷全都在场。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狡辩。
“你们……你们不懂!”
“我这是为她好!她从小就强,不教训不行!”
嬷嬷们这次不再忍耐了,当场戳穿了她的伪装。
“为她好?为她好就是让她跪在寒风里一夜?”
“为她好就是给她喝慢性毒药?”
“为她好就是把她关在这种地方,吃搜饭,睡冷床?”
“林夫人,这七天,我们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您哪里是什么继母,分明就是仇人!”
林氏见事情败露,索性撕破了脸皮。
她冷笑一声。
“一群多管闲事的老虔婆,懂什么?”
“这是我们沈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置喙!”
图穷匕见,终于不演了。
9
嬷嬷们不再和她废话,立刻派人冲出沈府,直奔三王爷府。
“沈府有异状!大小姐快不行了!”
萧景渊来得很快,亲自带着侍卫闯进了沈府。
林氏还想解释,嬷嬷们已经七嘴八舌地把这七天看到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吴嬷嬷拿出了她的小账本。
“王爷请看,林夫人口口声声克扣自己的用度,可省下来的银子,全都花在了二小姐身上。”
“大小姐这七天,连一顿热饭都没吃上!”
钱嬷嬷红着眼眶,指着我身上的伤。
“大小姐被关在佛堂三天,吃的是搜饭,睡的是冷床!”
“昨夜还被罚跪抄经,今早又被毒打!”
“这哪里是母女,分明是仇人!”
其他几位嬷嬷也纷纷作证。
深夜跪罚,病中劳作,毒打辱骂,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林氏的脸色煞白如纸,她试图辩解。
“不……不是的,这都是误会!”
“我对清言,一片慈母之心啊!”
这时,我悠悠转醒。
看着周围的人,我突然笑了。
“继母,何必再演戏了?”
“这七天,您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
林氏被我戳穿,恼羞成怒,厉声呵斥。
“你闭嘴!我是你继母,怎么会害你!”
我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冷冷地看着她。
“那我问你,为何明知我喝不得那碗补药,还要日日送来?”
“为何我病得起不来,还要逼我跪祠堂?”
“为何要把我关在佛堂,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林氏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就算我对你严厉了些,也是为你好!”
“磨砺你的性子!”
一位嬷嬷冷笑道。
“磨砺和谋害,可是两码事!”
萧景渊面沉如水,冷声下令。
“来人,把林氏和沈婉仪,都带下去,严加看管!”
林氏还想狡辩,直接被两个侍卫拖了下去。
我心中冷笑。
前世,就是因为没有证人,所以我百口莫辩,只能任由她们搓圆捏扁。
这一世,我要让这八位京城里最不好惹的嬷嬷,亲眼看见了林氏的真面目。
她们,就是最好的人证!
10
林氏和沈婉仪虽然被看管了起来,但毕竟还在沈府。
我爹沈国公还未回府,府里的下人,大多还是听林氏的。
当天晚上,就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冲进了我的房间。
她们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从床上拖了下来,又拖回了那间柴房。
门窗被木板钉死,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别说水了,连口气都不给我喘。
林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沈清言,你个小贱人,以为找了几个老虔婆作证,就能翻天了?”
“等着吧,等你爹回来,我自有说辞!”
沈婉仪的声音更加嚣张。
“姐姐,您还是乖乖认命吧!”
“这个家,早晚是我的!”
“王妃之位,也只能是我的!”
我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回忆起前世。
就是在这间柴房里,我被关了整整一个月。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饿得只剩下一口气。
前世的我,傻傻地以为,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可这一世,我清楚得很。
林氏,是真的想要我死。
柴房里又冷又黑,角落里的老鼠窸窸窣窣地爬来爬去。
那股刺鼻的霉味,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摸到衣袖里藏着的一支凤头簪。
那是我娘顾氏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林氏的心腹丫鬟翠儿。
她隔着门缝,压低了声音说。
“大小姐,夫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您要是肯写一份认错的折子,承认这些天都是您自己在作死,夫人就放您出来,还能保住您一条命。”
我冷笑一声。
“回去告诉她,休想!”
翠儿的声音立刻变得恶狠狠的。
“那您就在里面等死吧!”
“夫人说了,老爷回来之前,您要是不小心死在了柴房里,那就是您自己身子弱,可怪不得别人!”
我明白了。
林氏是想在我爹回府之前,把我活活弄死。
然后再伪造成我身体本就不好,自己病死的假象。
前世,我就是这么死的。
这一世,我绝不能重蹈覆辙!
那几位嬷嬷想来看我,全都被府里的婆子拦在了清秋院外。
“夫人交代了,大小姐在反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嬷嬷们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又派人加急去找萧景渊求救。
11
第三天深夜,我听见外面巡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用簪子,一点一点地撬开了窗户上的木栓。
我的身子本就虚弱,爬窗户的时候,险些从上面摔下来。
好不容易翻了出去,手掌心已经被磨破了皮。
沈府很大,我要穿过三个院子,才能到达大门。
可大门有守卫,我只能走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狗洞。
前世为了见我那所谓“病重”的继母,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认得。
刚从狗洞里爬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喊声。
“大小姐跑了!快追!”
我心头一紧,拼了命地往前跑。
深秋的夜露,打湿了我的衣裳。
我摔倒了,又爬起来,膝盖被地上的石子磕得鲜血直流。
好不容易跑到大街上,天已经快亮了。
街上开始有早起的小贩。
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发现林氏派来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绝望,笼罩了我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突然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帘掀开,露出了萧景渊那张俊美的脸。
他朝我伸出手。
“上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抓住他的手,翻身爬上了马车。
后面追来的家丁,看见是三王爷的车驾,吓得不敢再追,只能灰溜溜地回去报信。
林氏听说我被萧景渊救走了,气得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
马车里,我靠在车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萧景渊递给我一杯热茶。
“你早该出来的。”
我捧着温暖的茶杯,问他。
“王爷为何会在这里?”
萧景渊看着我,眼神深邃。
“我一直在查沈府十八年前的一桩旧案。”
“今日,恰好看见你逃出来。”
我心中一动。
原来,他早就知道林氏有问题。
所以,才会配合我,演了那场戏。
12
萧景渊并没有带我离开。
而是直接让马车调转方向,又回到了沈府。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只说了一句。
“有些账,该当面算清楚。”
马车停在沈府门口的时候,我爹沈谨,刚好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了回来。
他看见我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大惊失色。
“清言!你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林氏和沈婉仪,也被萧景渊的侍卫带了出来。
林氏一见到我爹,立刻扑了过去,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清言她……她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这几天一直胡言乱语,说我要害她!”
“今天,她还从府里逃跑了!”
我爹皱着眉头,看向我。
我挣脱开他的手,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父亲,女儿这些年受的苦,今日要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说清楚!”
我把这七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八位嬷嬷,也站出来为我作证。
我爹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看向林氏的眼神,也从心疼变成了质疑。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氏还想狡辩。
我却从袖中,拿出了吴嬷嬷交给我的,那盅“补药”的残渣。
萧景渊请来的大夫,当场验药。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回王爷,回国公爷,这药里的附子和乌头,配比十分阴毒。”
“长期服用,会使人脏腑衰竭,神仙难救。”
“这根本不是什么补药,而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林氏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狡辩,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指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就算是又怎样?”
“你一个赔钱货,吃我的,用我的,凭什么不听我的话!”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氏自己也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
我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继母,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那我再问你一句。”
“你为何,如此恨我?”
林氏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状若疯癫。
她冷笑着说。
“你想知道?”
“好!我今天就全都告诉你!”
我爹想拦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氏什么都不顾了,开始歇斯底里地,说出那个被隐藏了十八年的真相。
13
“十八年前,我还只是个妾室!”
林氏指着我,眼中满是怨毒。
“正室顾氏那个贱人,难产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产婆说了,其中一个女婴的右肩上,有顾家特有的海棠胎记,那便是嫡女的标志!”
“我趁乱,换了两个孩子!”
“我把我的亲生女儿婉仪,送去乡下,当成嫡女一样金尊玉贵地养着!”
“而你,顾氏的亲生女儿,我把你留在身边,当牛做马,当成工具!”
“我还在顾氏的产后药里下了慢性毒,让她没过几个月就死了!”
“我扶正成了沈夫人,装了十几年的体弱多病,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博取美名!”
她越说越疯狂,越说越得意。
“沈清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你吗?”
“就是要你好好读书,好好学艺!”
“等你当了王妃,我就让婉仪替了你的身份!”
“到时候,你死了,顾家的一切,我给你娘留下的丰厚嫁妆,就全都是我女儿的了!”
好一盘大棋,真是辛苦你了。
我爹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说什么?”
“清言她……婉仪才是……”
萧景渊冷声下令。
“来人,检查两位小姐的右肩。”
侍卫上前,褪下我和沈婉仪右肩的衣衫。
我的肩膀上,一朵淡淡的海棠花胎记,清晰可见。
而沈婉仪的肩膀上,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
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沈清言,才是沈国公府真正的嫡女。
沈婉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庶女。
我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我的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
我没有哭。
只是静静地看着被侍卫押住的林氏。
“前世,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这一世,我终于为我娘,讨回了公道。”
林氏和沈婉仪,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林氏因谋害正室,偷换子女,蓄意谋杀等多项罪名,被判了斩立决。
沈婉仪,则被发配边疆,永世为奴。
两个月后,我去了我娘顾氏的墓前。
我在她的墓碑前,跪了三天三夜。
我烧掉了王府送来的所有聘礼。
我对前来寻我的萧景渊说。
“多谢王爷相救之恩。”
“但这一辈子,我只想守着我娘的灵位,为她守孝三年。”
萧景渊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好,三年后,我再来问你一次。”
我轻声说。
“到时候再说吧。”
娘,女儿这辈子,终于为您讨回了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