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东宫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脸上。
我眯了眯眼,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裴衍将我轻轻放进一辆奢华宽敞的马车里。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角落的小几上,燃着宁神的苏合香。
“手还疼吗?”裴衍坐到我对面,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清凉的药膏,不由分说拉过我的手,小心涂抹在我发红的手背和被捏伤的手腕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与他“活阎王”的名声截然不同。
“为什么?”我看着他,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明明可以找别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手,是这世上最巧的手。”他头也不抬地涂着药膏,声音平静,“我要你做的东西,除了你,无人能做。”
“做什么?”我追问。
裴衍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桃花眼直直看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一座宫殿,一个世界。”他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摄政王府”四个烫金大字,透着森然的威严。
裴衍抱着我下了车,径直穿过前院,来到一处偏僻雅致的院落。
院中种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此院名为‘梧桐苑’。”裴衍将我放在院中的石凳上。
我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除了主屋外,还有一间比主屋还大的耳房。那耳房窗户极大,采光极好,里面隐约可见各种工具和木材。
这里,简直是木匠的天堂。
“我说了,我需要你为我做一样东西。”裴衍推开那间耳房的门,“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缺什么,就跟管家说。”
我跟着他走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黄花梨,紫檀木,金丝楠木……这些千金难求的名贵木材,在这里,却像柴火一样堆在墙角。
还有一整面墙的工具架,上面挂满了各种刻刀、凿子、刨子,甚至有许多我只在柳家孤本上见过的工具。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再次问道,心中震撼。
裴衍走到房间中央,那里用一块巨大的红布盖着一个庞大的物件。
他伸手,猛地掀开红布。
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红布之下,是一座巨大的、未完工的建筑模型。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精美绝伦,分明是一个缩小了十倍的……皇宫。
“这是……”
“这是我送给皇兄的‘礼物’。”裴衍抚摸着那微缩的宫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疯狂,“只可惜,它还差了点灵魂。”
“差了什么?”
“人。”裴衍转过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需要你,用这满屋的木材,为我做出这宫殿里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我倒吸一口凉气,“皇帝,皇后,妃嫔,宫女,太监……所有?”
“没错,所有。”裴衍的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我不要死的木偶。我要他们能动、能笑、能哭!我要他们日复一日,上演这皇宫里的一切!我要你,柳七七,为我亲手打造一座,活的‘浮生殿’。”
我被他的想法惊得说不出话来。
用机关术,重现整个皇宫的运作?
这是神魔才能完成的伟业!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摇头,“木偶是死物,即便有机关,也无法……”
“别人做不到,但你,柳七七,一定可以。”裴衍打断我,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信赖,“我研究过你那件‘百鸟朝凤’,里面的机关术,深得你柳家先祖的精髓。我相信,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材料,你一定能做出我想要的东西。”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尘封已久的门。
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柳七七,是前朝第一机关术大师柳公输的后人。我的血脉里,流淌着对机关术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些年为了萧承泽,我荒废了太多,将一身本事,都用在了雕刻一个女人的脸上。
现在,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我的心,我的爱,都已被那盆火烧成了灰。
剩下的,只有这身手艺,和满腔的恨意。
“好。”我看着裴衍,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顾婉儿,身败名裂。我要萧承泽,为他今日所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后悔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