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 我没有疯。 我只是醒了。 客人们显然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纷纷找借口告辞。 “雨欣啊，我们明天还得早起，就先走了。” “对对对，阿姨生日快乐，我们改天再聚。” 不到十分钟，原本热闹的客厅就变得冷冷清清。 只剩下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和我们一家三口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7 “妈！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 “你让我以后在公司怎么做人？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客人一走，宋雨欣立刻崩溃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 韩志强也一脸沉痛地在旁边煽风点火： “是啊妈，雨欣她工作压力本来就大，您今天这么一闹，她得多难受啊。” 换作以前，看到她哭，我早就心软了。 但是今天，我没有。 【检测到目标人物正在使用受害者姿态进行情感勒索。】 【建议宿主保持冷静，不要被对方情绪操控。】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宋雨欣被我问得一噎，随即哭得更凶了。 “事实？什么事实？我让你过来帮忙，难道错了吗？” “你帮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检测到目标人物正在使用传统孝道进行道德绑架。】 【建议宿主用事实反击。】 “应该的？”我冷笑一声。 “我还没老到需要你养，倒是你，像个巨婴一样，一直在啃老！” “你！”宋雨欣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的争吵声把在房间里玩iPad的朵朵引了出来。 孩子看到这阵仗，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宋雨欣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将朵朵搂进怀里。 “你看！你看看！你把孩子都吓到了！” “你为了那点钱，连亲外孙女都不要了吗？你还有没有心啊！” 韩志强也赶紧蹲下身子，抱着朵朵，一脸痛心地看着我。 【检测到目标人物正在利用亲情软肋进行终极绑架。】 【请宿主务必保持理智！】 我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朵朵，心里确实疼了一下。 但这八年的付出，那冰冷的98万，还有刚刚那6.66元的羞辱。 我累了。 真的累了。 8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和他们争吵。 等他们都睡下后，我连夜收拾了我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我来的时候就一个箱子，现在还是一个箱子。 在系统的指导下，我打开手机银行，解除了所有银行卡的自动转账和亲属代扣。 那张绑定了他们房贷的退休工资卡，也被我点了挂失。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拖着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我付出了八年心血，却从未真正属于我的家。 我回了我的老家。 一个安静的南方小城。 三天后，我的手机被打爆了。 是宋雨欣。 银行的催缴电话，应该已经打到她手机上了。 我没有接。 她就一直打，锲而不舍。 半夜十二点，电话还在响。 我终于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宋雨欣，语气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现在的焦急和恐慌。 “妈！你到底在哪？银行给我打电话，说房贷逾期了！” “再不还款，他们就要收房子了！你是不是把卡挂失了？” 我平静地回答她：“嗯，我想起来了，我这个人吧，确实挺贪财的。所以那些钱，我决定自己留着花了。” 我的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韩志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恳求和讨好。 “妈，妈您别生气，都是我们不好，我们给您道歉。” “您别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先把房贷还上行吗？” “房子要是被收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得睡大街了！” 我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宋雨欣的尖叫声。 “你跟她求什么？这钱本来就该她出！是她自己愿意的！” 紧接着，是他们夫妻俩激烈的争吵声，和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9 一个星期后，宋雨欣带着朵朵，出现在了我老家的门口。 她瘦了，也憔悴了，脸上没了往日的神采。 朵朵一见到我，就挣脱了宋雨欣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扑进我的怀里。 “外婆！我好想你！妈妈说你不要朵朵了，再也不回去了，是真的吗？” 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肩膀不停地抖动。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外婆跟你们回去。” 【检测到目标人物正在使用苦肉计。】 【请宿主坚守原则，否则前功尽弃！】 脑海里冰冷的声音，像一针镇定剂，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抱着朵朵，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外婆怎么会不要朵朵呢？外婆也想朵朵。” 宋雨欣看到有戏，立刻走上前，眼眶红红地开始煽情。 “妈，您看孩子都哭成这样了，您就真的忍心吗？您就当为了孩子，跟我们回去吧。” 韩志强也跟在后面，一脸的悔不当初。 “妈，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给您跪下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要往下跪。 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我看着他们俩，心里很清楚，他们不是为我而来，是为了我的钱而来。 我叹了口气，对朵朵说：“朵朵，外婆在这里住，你们可以随时来看外婆，外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然后，我看着宋雨欣和韩志强，一字一句地说：“但是，钱，我一分都不会再给了。” 我的态度很坚决。 宋雨欣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知道，这趟白来了。 10 宋雨欣并没有善罢甘休。 她把我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事情，捅到了整个家族。 很快，我的电话就成了亲戚们的“热线”。 大嫂第一个打来电话，上来就是一顿指责。 “慧英啊，你怎么回事？雨欣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孩子现在多困难啊，你不帮她谁帮她？” 二哥也打电话来劝我。 “三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雨欣她知道错了，你就给她个台阶下吧。” 就连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三姨，也语重心长地教育我。 “慧英，听姨一句劝，别跟孩子置气了。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一个个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审判”。 我没有跟他们争辩。 我只是默默地，把系统帮我整理好的，那八年来所有的银行转账记录、聊天截图、费用清单，做成了一个长图，发到了家族群里。 那长长的图片，一条一条，一笔一笔，清晰明了。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九十八万！慧英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这真是雨欣花的？太吓人了吧！” 二哥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群里发了一串省略号。 亲戚们的风向，开始变了。 但宋雨欣依旧理直气壮。 她在群里发语音，声音尖利。 “那又怎么样？她是我妈！她有钱不给我花给谁花？” “我是她亲女儿，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久，三姨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雨欣啊，你这话说得……是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是啊，太理所当然了。 理所当然到，让人心寒。 11 就在我和宋雨欣的关系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我家的老房子，要拆迁了。 那天，我正在家里看电视，社区的工作人员敲开了我的门，递给我一份拆迁通知。 我看着上面的补偿条款，整个人都懵了。 一套120平的新房，外加280万现金补偿。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恍惚了好几天，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成了拆迁户。 我暴富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到了宋雨欣的耳朵里。 那天下午，她和韩志强再次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这一次，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对您，我是个混蛋，我不孝！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韩志强也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扇自己的耳光。 “妈，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育好雨欣！您打我吧，骂我吧，只要您能消气！” 【检测到目标人物宋雨欣，情感真实度5%，行为判定为利益驱动型表演。】 【检测到目标人物韩志强，情感真实度8%，行为判定为趋利避害型表演。】 我看着他们俩，在我的面前，上演着年度最佳苦情大戏。 宋雨欣一边哭，一边已经开始给我画饼了。 “妈，等拿到拆迁款，我们就换个大平层，把您接过去，我跟志强天天伺候您，给您养老送终！” 她甚至都没问过我，这笔钱我打算怎么用。 在她眼里，我的钱，就是她的钱。 我看着她那张被眼泪和鼻涕糊住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觉得，很可悲。 我彻底看透了。 我决定，和她，彻底断绝经济上的所有关系。 12 我没有接受宋雨欣的忏悔。 我甚至，还把她告上了法庭。 我咨询了律师，追讨这八年来，她以借款名义从我这里拿走的，有明确转账记录的二十万元。 这二十万，是当初她买车和给公婆旅游的钱。 开庭那天，宋雨欣在法庭上的表现，让我彻底死了心。 她站在被告席上，振振有词，毫无悔意。 “法官大人，我不同意还钱！” “她是我亲妈！亲妈给女儿钱花，那是赠与，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算是借款呢？” 她的声音，回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 法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旁听席上，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最后，因为有聊天记录作为证据，法庭还是判决宋雨欣必须偿还这二十万元。 判决下来的那天，韩志强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和前程，东拼西凑，主动把钱还给了我。 据说，他们夫妻俩因为这件事，回家后大吵了一架。 宋雨欣骂韩志强没骨气，是个软蛋。 韩志强骂宋雨欣太贪心，连自己的亲妈都要榨干，害得他现在背了一屁股债。 他们的婚姻，也因此出现了裂痕。 【宿主经济独立进度已达到95%，情感剥削风险已降至5%。】 【恭喜宿主，基本摆脱被剥削状态。】 我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自由了。 13 两年后。 我用拆迁款，在新城区买了一套小户型的电梯房。 剩下的钱，一部分存了定期，一部分买了稳健的理财产品。 我的退休金加上理财收益，足够我过上悠闲自在的生活。 我报了老年大学，学画画，学跳舞，还跟着一群老姐妹，天南地北地去旅游。 我的生活，过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精彩。 而宋雨欣，听说在我起诉她之后没多久，就和韩志强离婚了。 房子判给了韩志强，她带着朵朵，净身出户。 没有了我的经济支持，也没有了韩志强这个依靠，她的生活过得异常艰难。 她不得不搬回娘家，跟我那些亲戚挤在一起。 据说，她换了好几份工作，但都做不长久。 从前的光鲜亮丽，早已荡然无存。 有一次，我在市中心的超市里，偶然遇见了她。 她推着购物车，穿着一件起了球的毛衣，头发也有些凌乱，正大声地训斥着不听话的朵朵。 她也看到了我。 她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上前来跟我打招呼。 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转过身，推着我的购物车，装作没看见她，从另一条过道走了。 朵朵后来通过亲戚，要到了我的电话。 她会偶尔给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我过得好不好。 对于这个孩子，我还是心存怜惜的。 我会给她买些衣服和学习用品，但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底线地溺爱和付出。 有些路，终究要她自己去走。 至于宋雨欣，她或许已经明白了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但，一切都太晚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终极任务完成。】 【宿主已实现人格独立与财务自由。本系统即将自动退出服务。】 【宿主，请记住，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脑海里的机械声，渐渐消失了。 我开着我的小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路边的音像店里，正放着一首老歌。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