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在下》黎淮身穿斗篷,踏着朦胧的细雨,来到寻欢阁。他跟随李公公穿过靡乱的大殿,进入了一间房间。黎淮身穿杏色袍衫,戴着面纱,展现出端庄温和的气质。他送给李公公一枚珠钗,表达了感谢之意。李公公对黎淮倾慕有加,希望能再次见到他。黎淮谦虚地回应了他的赞美,并礼貌地推辞了进一步打扰。李公公笑着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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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翠微
天色尚早,半死不活的微明天光勉强照亮万物。
细雨朦胧的空气潮湿清凉,黎淮披着斗篷,却没有戴上兜帽,无声的在朦胧细雨和昏暗中穿行。
寻欢阁的奢靡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暖橙灯光慵懒且暧昧。
黎淮跟在李公公身后穿过靡乱狼藉的大殿,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面上的白纱微微晃动。
“昨儿个晚宴倒是没见着九公子。”李公公用手里的拂尘扫了一下黎淮的肩头,笑得勾人,“二殿下还问九公子这个正经人儿哪去了呢。”
昏黄烛火微微晃动,在黎淮身上投下暧昧的明暗。
黎淮墨发半挽,素白簪子的梅花吊坠微微晃动。他带着素白面纱,只露出一双如水般澄澈沉静的眸子和似女子般秀气的眉。
他一身杏色祥云暗纹的圆领窄袖袍衫,鸦青斗篷有着暗线绣的梅花纹,兜帽里落了朵沾了露水的玉兰花。
就算走在气息靡乱的走廊里,他一举一动依旧得体有礼,端的是沉稳温和。
“公公说笑了。”黎淮不动声色的扶住公公搭过来的手臂,“寻欢阁不似其他,这里的,不都是正经人吗?”
李公公抽出手,细长的眸子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九公子请吧。”公公对着大殿后的一处房间挥了挥拂尘,“二殿下在里面呢。”
黎淮明事理的塞给李公公一个华贵珠钗,眉眼露出笑意道:“公公辛苦。”
李公公掂了掂珠钗,保养得比女人还好的手指捻了捻上面的珠宝。
他把珠钗收进袖子里,细长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笑意道:“九公子倾城之姿,咱家一次见过便念念不忘,若说心意,珠宝也比不上再见一面。”
黎淮眉眼的笑意滴水不露,他微微躬身道:“公公谬赞。”
李公公抬手想要扯黎淮的面纱,黎淮不动声色的躲开,躬身行礼道:“晚宴疲顿,忘悲就不打扰公公服侍王君了。”
李公公敛了笑意,收手走远。
黎淮借着面纱的遮掩嫌恶的咬了牙。
黎淮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见,他直起身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推开门,走入气息缱绻的房间。
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让黎淮皱了眉头。
碧砖朱栏后的温池还缭绕着一层雾气,地上满是花瓣和凌乱的衣物。长长的朱纱从绘画华美精致的房梁上垂下来,浓郁的香气拥挤的塞满了整个房间。
黎淮微不可闻的的叹了口气,抬手撩起面前的层层朱纱,朝着最中间的帷幔走去。
“二殿下。”黎淮隔着帷幔规规矩矩的行礼,“该早朝了。”
帷幔里传来隐忍的呜咽,还有布料推搡的声音。
黎淮微微皱了眉头。
何聿晚突然在他面前掀开了帷幔,过于浓郁的靡乱气息伴随着男人炽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黎淮下意识的后退躲开。
何聿晚衣衫整齐,没有一丝纵欲整晚的样子。
他一手搭住黎淮的肩膀,一手扯下黎淮的面纱,扣住黎淮下巴,逼得黎淮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昨晚。”何聿晚摸了摸黎淮的胸口,“去哪儿了?”
黎淮强压着自己的颤抖,回道:“十一王子染了风寒,离不开属下照料。”
何聿晚手上用力,俯身凑在黎淮脖颈间,嗅着黎淮身上的气息,黎淮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清冷的冷梅香气伴随着雨后的清凉气息萦绕黎淮肌肤,与整个房间的放纵格格不入。
何聿晚心满意足的闻着黎淮身上的气息,直起身来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忠心耿耿的护着十一弟。”
黎淮立刻拜伏下去,强压着声音的颤抖道:“属下是十一王子的伴读,照料十一王子是分内之事。”
何聿晚眯着眼睛望向他,良久,无聊的摆了摆手道:“记着你还是本王的人,本王让你做什么,做完了,就得回来,懂?”
黎淮恭恭敬敬回道:“属下知错。”
何聿晚抬臂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嫌弃的皱了眉头,甩手向外走去,说道:“床上那个调-教的还不够,叫苏安给本王用点儿心。”
黎淮应了声是。
“这个是要给父王的,该做的不该做的,让苏安想想自己的脑袋。”何聿晚在门口站定,揶揄的望向黎淮,“你这个正经人,好好收拾收拾她。”
黎淮神色不变,躬身行了个礼。
何聿晚没见到自己希望的表情,无趣的甩上了门。
房间再次空荡下来,黎淮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下巴。
他用鞋尖勾了勾地上的衣物,发现早已破烂不堪。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打开了窗。
微凉而潮湿的空气流淌而入,房间里的温度也降了些。
黎淮收起帷幔,看着床上软成一汪春水的绝美女孩,他低敛了眸子,抬手解下了她手脚处的红绳。
赤红绸缎和花瓣中间,女孩欺霜赛雪的肌肤和湿润妩媚的眉眼有着勾人心魄的美。
黎淮不为所动。他之所以被叫做“正经人”,就是因为他对女人没感觉。
黎淮回身看了眼身后的茶杯,嫌恶的移开目光。他走到窗边,伸手接了些许雨水。
黎淮回到女孩旁边,解下女孩嘴里的布条,让手心里的雨水流入她嘴里。
女孩迷蒙的双眸缓缓清明。
“多大了。”黎淮面不改色的看着足以令所有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从怀里掏出药膏,细细的涂抹在女孩身上的红痕上。
女孩气息微弱,却依旧听得出刻骨的恨意。她轻声道:“......别碰我......狗贼......有种杀了我。”
黎淮手下动作不停,淡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女孩似乎明白黎淮在帮她处理伤痕,语气软了些,眼里落下泪来。
“杀了我吧......”她声音颤抖,“我宁愿死......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这样的玩物。”
“别傻了。求生难,求死就简单了吗?”黎淮合上药膏,用一旁的帷幔擦了擦手,“先想着活吧,你现在,死才是最求不得的东西。”
女孩无声的落着眼泪。
黎淮叹了口气,扯过一旁的红绸裹住女孩,抱起她放入温池中。
“多大了?”黎淮蹲在温池边,放柔声音问道。
女孩缩在水里,一双如水的眸子打量着清俊温润的黎淮,良久,瑟缩的回道:“一十七。”
黎淮拿下花篮,把花瓣尽数倒入水中。
黎淮把手放进温池里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手上的水渍甩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低垂眉眼,继续柔声问道:“叫什么?”
女孩抱着双膝,看着黎淮,微红了耳垂道:“翠微。”
黎淮微微一愣,然后从一旁的木桶中取了些凉水倒入池中,弯腰拿起了水瓢。
黎淮示意翠微自己清理,然后舀水从翠微头上缓缓淋了下去。翠微不情愿的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身体。
“翠微深处白云乡。好名字。”黎淮重复着舀水倒水的动作,“父母起的?”
翠微缩在水里,只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她小声道:“我是......是孤儿,他们抓我和姐姐进宫的时候,说是有个九公子可怜我们,给了名字......姐姐死了。”
黎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就是九公子。”
翠微猛地抬起头望向他,眼里溢出泪来,一下子红透了脸。
黎淮拿出一套新的衣服,放在温池旁,转身背对着翠微。
“穿上衣服。”黎淮无奈的阖了眼眸,细细听着身后的声音,“若是想给你姐姐报仇,就好好活着。”
翠微缩在水里没有动弹,她哽咽道:“大人,这算什么活着?除了这身子翠微什么都没有,如今这身子也由不得自己,这算什么活着?”
黎淮声音漠然:“想报仇吗?”
翠微颤抖却坚定道:“想。”
黎淮似乎是笑了一下,隔着雾气和纱帐,笑容也模糊不清起来。
黎淮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想报仇,就活着往上爬。”
翠微一愣,问道:“怎么爬?”
黎淮轻声道:“你有什么,就用什么。有这倾城的容貌,就别浪费了它。等到你爬到权力之上,就没有人能轻易践踏你。”
身后是久久的平静,然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黎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穿戴整齐的翠微缓缓走到他面前。
黎淮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到了翠微身上,淡淡道:“我点你一条生路,也就到此为止,从此祸福生杀,我管不得你。”
翠微只觉得他的指尖传来清凉的冷梅香气,一时间几乎要被他勾走魂灵。
“大人您为什么要在这宫里?”翠微如水的眸子引人怜惜的落下泪来,“您这么干净,这么好,您不该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黎淮嘲讽的笑了,“更何况我还......”
黎淮顿了一下,眸中流露出些许温柔。
“我欠人一个诺言。”
黎淮走出寻欢阁,将骊小声的问道:“你怎么把斗篷给她了?不怕惹火上身啊!?”
黎淮淡淡的回头望去,只见烟雨朦胧中,翠微披着他的斗篷,手里捧着一朵玉兰花,近乎虔诚的亲吻那朵沾染了露水的玉兰花。
黎淮微微皱了眉头,轻叹道:“惹火上身,未必没有柳暗花明。”
他七岁入宫,如今在这宫中过了整整十二个春秋。与那些王子公主不同,他一直混迹于宫女太监之中,在妃嫔的争斗中侥幸存活,他什么没见过,什么看不透?
那孩子执拗狠绝深入骨髓般,他甚至能闻出疯狂的味道来。
只要点醒她一条路,她定会不死不休的往上爬。
将骊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道:“你又来了,反正主子心情不好,你自己好自为之。”
黎淮无奈的苦笑一下,果然听见何聿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滚上来。”
黎淮紧张的握紧了双手,一旁的将骊皱着眉头耸了耸肩。
黎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了马车。
何聿晚换了官袍,撑着头看着书,抬眸瞥了黎淮一眼,冷笑道:“没看出来,忘悲你居然还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
黎淮敛眸淡淡道:“那斗篷沾了污浊,总归也要不得。”
何聿晚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见他神色自若,嗤笑一声径自看起书来。
“昨晚的事,如何?”何聿晚看着书,突然开口。
“陈侍郎弹劾季尚书的奏折已经动了手脚。”黎淮坐得规矩,“王君看到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罢了。”
何聿晚点了点头,笑道:“陈寒总是太心急,毛毛躁躁的连我的话都不听,是时候挫挫锐气。”
黎淮没说话。
何聿晚继续看着书,吩咐道:“退朝以后,你去知会一声。”
黎淮应了声是。
“前些天说是有个侍卫冲撞王妃。”何聿晚烦燥的皱了眉头,“你看着处理处理,这女人烦得很,本王一眼都不想见。”
黎淮又应了声是。
“忘悲。”何聿晚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黎淮低头应了声在。
何聿晚突然咧开嘴笑了,抬手勾着他一缕头发,轻声道:“把面纱戴上,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勾人魂魄,误事得很。”
黎淮僵硬的从袖子里拿出面纱,借着戴面纱的动作,微微侧身,把自己的头发从何聿晚手中抽出来。
何聿晚玩味的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低头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