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朱砂痣》主人公盛夏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的夜景。他手中的热水已经凉透,胶囊药也被捏得变形。突然手机响起,他迟疑地转身看向床上的手机。手机屏幕闪烁着几条新消息,对方责问他为什么提前回国,称他翅膀硬了,并要求他回家见父亲。盛夏不敢承认自己与父亲有任何关系,对他来说,父亲只是嘲讽他自作多情的证据。他默默叹了口气,删除了回复中的借口,并回复对方说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自从看到那人的专访后,他就一直站在窗边,感到不安和难受。
白月光与朱砂痣小说精彩阅读:
第一章
错过
晚风习习,树影斑驳,洒落在玻璃窗上,明明灭灭,窗帘随着风轻轻摇曳。
窗边站着的人,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如同一滩死水般寂静。清俊病白的脸庞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全身都隐匿在黑暗里,手中杯子里的热水早已凉透,掌心里的胶囊药被捏到变形,药粉透过指缝落下来,在风中消散,淡淡的药味萦绕在一室的黑暗中。
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突兀的铃声惊动了窗边仿佛石化的人。
盛夏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迟疑地转身看着床上一直振动的手机,一动不动,淡如秋水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直到黑暗里的那点光再次熄灭。
不过片刻,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叮的一声有一条新消息发送过来。
对方连发了三条才消停,仿佛在急不可耐得追问什么。
盛夏紧紧握住手里的杯子,指节泛白,僵硬地站了半晌,他最终还是选择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那三条消息。
消息很简单,每条寥寥几字,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责问与命令。
-你提前回国了?
-回国没有和我报告,你翅膀硬了。
-回家,你爸爸想见你。
爸爸?盛夏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心情敲出这两个字的,反正他自己从来都不敢承认这两个字与自己有什么联系。
于他来说,这仅仅是一个嘲讽他自作多情的罪证,他的一切天真,一切妄想都随着这两个字的到来而毁灭,灰飞烟灭般什么也没剩下。
看完,盛夏刚想回复,下一条新消息就突然跳了出来。
-别想找借口推脱,这次必须回来!
盛夏默默叹了一口气,将聊天框里打的“最近没时间”几个字删掉,回了一个好。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
难怪感觉那么难受,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那人的专访之后,他就在窗边站了三四个小时,站到全身发冷,四肢僵硬。
盛夏将手机扔到一边,向后一倒,任由自己陷进被子里,躺了一会儿,他突然无法抑制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像是在掩藏,像是在忍耐,更像是一种绝望。
那人说,他有喜欢的人,从很早就喜欢了,是他一直喜欢并宝贝着的。
说完,主持人问他,慕先生真幽默,居然用新剧里的台词来糊弄我,莫非慕先生喜欢的是我们的女主角吗?
那人眉目低垂,代表凉薄无情的唇抿成一条线,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慵懒,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可见他已经极其困乏,观众都以为他不会反驳主持人的问题,但下一刻他开了口。
具体说了什么,盛夏什么都不记得,他只觉当时大脑空空,呼吸不到空气,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耳边一直回响着的都是那人说的那句话。
“我有喜欢的人,从很早就喜欢了,是我一直喜欢并宝贝着的。”
这句话一直循环播放,低沉冷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耳膜,仿佛一个随时运转的留声机,永不停歇。
盛夏忘了自己是怎么关掉电视的,又是怎么拿了药,端着水走到窗边的。
他只觉得自己快被憋死了,如果再没有空气流入这间房,也许等到他的尸体腐烂发臭都不会有人发现。
盛夏最后还是起床把药吃了,才躺床上睡,至于究竟有没有睡着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他便醒了,收拾掉所有自己来过的痕迹,将门锁上,尘封当年这所小出租屋里一切好的或坏的过往。
盛夏现在落脚于C市,他所在的这栋出租楼离两所学校最近,是C市的两所名牌学校,一所主修财贸金融,一所主修艺术表演。很多学校的学生不想住在宿舍多半都会在这片区租房,方便自己上下课。
盛夏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白色体恤衫,浅蓝牛仔裤站在楼下,旁边放着行李箱,过往的一些女学生走过都要打量他几眼,他一旦抬头回视,对方又会突然收回眼光,蹦蹦跳跳地跑走。
他六年没有回国,已经看不懂现在女生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了,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懂过女生。
因为少时没有一个女生愿意接近他,而接近他的男生,只会给他带来噩梦。
中途有个女生上来推销商品二维码,叫他扫,他断言拒绝,然后飞快地钻上了拦停的出租车。
被他抛下的女生站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坐上的出租车,渐行渐远。
他辗转到机场买了机票,回到S市那个家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他下了车,来接他的司机便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存放,随即便有佣人拥上来,提走了他的行李箱,并笑盈盈地说道:“大少爷,欢迎回家。”
这句称呼顿时让盛夏全身僵硬,即便过了六年,他还是没有办法习惯别人这么叫他。
本来这个家只有一位少爷,可他这位外来的不速之客鸠占鹊巢,野鸡一朝飞到枝头变了凤凰,占了别人的位置,不但如此,他还一跃跃到人家的头上去了,成为了这个家的大少爷。
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像个跳梁的小丑。偏偏还要被人逼着穿上华丽的包装,陪人演完这一出闹剧。
愣怔半晌,盛夏在佣人关心的问切声中回了神,他随口答了句没事,便提脚往里走,这座位于半山腰的庄园别墅,地域面积不是一般的大。
盛夏一边往里走,一边纠结,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口,声音带着点忐忑不安,“小......小少爷在家吗?”
身边的佣人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认真回答道:“不在,小少爷已经半年没有回来过了,倒是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他,老爷夫人管不住他,便由着他去了。”
听到不在的那瞬间,他似乎松了口气,但隐隐又有些失落,原来对方半年没回来过了,为什么不回来?这个家明明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
进了屋,他便一眼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女人,精致的妆容,配上端庄华丽的衣服,优雅又得体的坐着。
怀里趴着一只白猫,女人一下一下地顺着它柔软的毛,猫咪微眯着的蓝宝石眼睛,突然微抬眼皮看到了他。
那一瞬间,白猫突然开始大叫,全身柔软的毛都立了起来,仿佛一个保卫自己领土的骑士,随时准备攻击外来侵略者。
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空中闪过一道白影,盛夏一个不防,抬手去挡,便被尖利的猫爪在手背上抓出三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很快收场,佣人一边给他搽药,一边说道:“团团平时挺温顺的......”他这才知道原来那只猫叫做团团。
“只有遇到外面陌生人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狂......”佣人似乎察觉到自己语言不当,顿了一下,转了话锋,“团团很好相处的,它很可爱,像一只通灵的猫,大家都老喜欢它了。”
盛夏抬着自己的手,看向了缩在沙发一角里被佣人牵制住的白猫,白猫看到他的眼神,喵的叫了一声,没有再发狂,却一直都盯着他,谨慎小心地打量他这个外来的入侵者。
他知道佣人突然转的话锋是为何,他并没有生气,也不会对这句话有什么误解,他本来就是个外来的陌生人,而且是这整座庄园里唯一的陌生人。
反正他也无所谓,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成为这座庄园里的家里人,可别人不这么想。
佣人给他搽好药,又给他包扎好,提醒他这几天都不要碰水,伤口好的快。
女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仿佛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但是他是被她叫回来的不是吗?即使不舒服也得忍着。
“盛夏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转头往身后望去,看到了正从楼上一步一梯慢悠悠下来的男人。
即使经历了岁月沧桑,男人的身体也已经发福,但仍然能感觉到男人气质拔群,器宇轩昂,眉目间仍透露着英明锐利,游刃有余地驰骋商场的自信风采。
女人看到男人便立刻上前扶住了,一边佯装生气地怪罪,“你小心点儿,下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男人走下来。
“这不是听到楼下动静,知道是盛夏回来了,高兴嘛。”男人温润地笑着说。
盛夏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了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不含任何东西,平淡得像看到陌生人,没有任何重逢的喜悦。
嘴里女人叮嘱叫喊的两个字,他怎么也喊不出口,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出不来,如鲠在喉般难受。
男人一眼看到他刚包扎好的伤口,惊讶之后便关切地问是怎么回事,眼里流露的全是一个父亲的对自己儿子的关爱。
盛夏神色淡淡地回了句我没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他应该要笑,要装得更热切亲昵一点,毕竟面前站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即使他只养育了自己六年,但是他装不出来,他不与这个人亲近,也装不出来这种假的亲昵,他就是个没有亲情感触的冷血白眼狼。
在餐桌上时,男人一直不停地对他嘘寒问暖,问他很多关于国外生活的事,他偶尔回复男人两句,让人觉得对话可以继续下去。
他知道男人想尽力补偿,想拉进父子关系,但是他觉得没有任何必要。这一切都是假象,何必每个人都要戴着面具演同一部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戏码。
一顿接风洗尘的晚餐在三个人的尽力表演下完美落幕。
盛夏回了自己的房间,六年前他住了不超过两个月的客房,美名其曰这是属于他的卧室。
由于手不能碰水,他简单洗漱一下便上床睡觉,大概是真的累了,他一闭上眼便入眠。
――――
在这一天晚上,位于C市的那所出租屋里,再次迎来了一个客人。
慕寒臣踏进屋便把帽子和口罩都摘掉了,他打开灯,看着屋子里一点都没有变过的陈设有了一点归属感。
他每次赶完通告,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行程之后,他都喜欢来这里。
这是一个存在于他梦里的房子,他从来没想过它真的存在。
当初抱着一丝侥幸寻过来的时候,他不止一遍的惊讶,这房子竟然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他将房子买了下来,安排人定期清扫。
后来他便爱上了这里,因为他发现每次来到这儿,他都会无比地放松,心里那些杂乱的燥郁感在这里都能得到平复,脑袋里那些混乱的煎熬能得到片刻安宁。
今天那个男人打电话给他,和他说他出国六年未曾谋面的兄弟回来了,叫他推开自己所有的工作回家一趟。
在医院醒来后,他竟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一位哥哥来。
这令他莫名的烦躁不安,心情就像已点燃导火索的炸药,再不快点,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待那场新剧首映礼结束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来这里的心情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迫切,似乎来到这里他就能抓住什么?只要抓住了他就能解开困扰他那么多年的谜团。
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叫助理明天早上来这里接他,本来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新剧庆功宴,但是他不顾经纪人的反对推掉了,现在经纪人正在气头上,不会接他的电话,他只能打给自己的助理。
打完电话,洗漱之后,他闻着床铺上淡淡的香气躺进了被子里,他没有怀疑这股多余的香气,他以为是负责打扫的阿姨喷的,味道挺好闻,但是有点淡,下次可以叫阿姨多喷一点。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手机里唯一一个多余的软件――聆听APP,找到关注里唯一关注的那个电台主播,点开最新一期节目《相逢》,然后点击播放,主播温润如玉般暖意逢春的声线便通过电子设备流了出来。
慕寒臣将手机放到一旁床头柜上,让自己陷进被子里,黑暗中无声说了句晚安,不知说与谁听,阖眼入眠。
电台主播的声音还在继续流淌,讲述着那个《相逢》的故事。